第A14版:月光城·民间

饿着肚子去“双抢”

  农历小暑前后,“双抢”开始了,直到8月上旬立秋,前后40多天里,农民们要与高温酷暑较量。小到七八岁,老至六七十岁的人,无论男女,都是生产队战“双抢”的有生力量。队长分工时,也会因人而异,量事而行,比方将脱粒干净的稻草挑到河滩、河埂上晾晒,或者将做沤肥的青草分撒到犁耙过的田里,再将其一脚脚地给踩进泥巴里等轻农活,都分派给体弱的老人或放牛娃去做。
  那段时日,老屋畈上,从早上麻麻亮到天黑,割稻脱谷的、犁田打耙的、拔秧栽秧的,人声鼎沸、热火朝天。真是“男女老少(包括放暑假在家的中小学生)齐上阵,家家户户无闲人”。每收割完一块田的稻子,跟着就是犁、耙、耖、打烈车(又叫打浑水),剩下栽秧的事就是我们半大孩子的了,早上还是满田金黄稻谷的田块,到晚就变成一块绿油油、行行笔直的秧苗。
  一个多月里,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打突击(加班),我是场场都在,久而久之,百炼成钢。从少年到青年,我历经七八个“双抢”,竟然都没有头疼脑热过一回,也没尝到过“中暑”是啥滋味。每日里早上天还没亮,就被队长催工的哨声催到田里拔秧,早上虽然凉快些,但蚂蟥猖獗,有时竟然有七八条蚂蟥同时爬上我的双脚,对付蚂蟥也没有好办法,如果用两指头去拉扯,多半是徒劳,只有用巴掌拍打,一早上两三个小时下来,两腿都被拍打红肿了,我的血小板偏低,两脚踹进水里时没啥感觉,但回到田埂上时,被蚂蟥咬过的伤口形成多条如同蚯蚓状红色血流,顺着腿肚子弯弯扭扭,涓涓而下……
  白天插秧,因为田水浅,蚂蟥虽然少很多,但弓着身子插秧,背上有烈日暴晒,脚下是四五十度的泥水,上晒、下泡、头顶熏蒸,脸上的汗水没空揩擦,只得任其顺着下巴不断滴落进水田里、滴在手臂上,身上的裤褂整天都的湿的,尤其是上身的褂子,得不时的脱下来拧一把,遇有清水的地方,放水里搓几把再拧干。
  午饭期间本可以多休息一会,可山区暴雨特多,每遇暴风雨来临,全队男女老少自发地齐奔生产队晒谷场“抢雨”,那场景如同救火,有人用木铲铲稻子,有人用大扫帚扫稻子,有的拖稻草,有人用稻草盖稻堆,三四亩大的晒场上的稻谷仅几分钟就被拢堆、盖好,全队几十号人忙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  为抢时节,队长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,全队的人每晚必须突击拔秧到十点多方能歇工。晚上拔秧,除了挨蚂蟥叮咬外,还有蜂拥而至的大麻蚊子与“嗡嗡”来袭的牛苍蝇,打没法打,防没法防,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被折磨得奇痒难耐……秧拔好了,还得装筐,社员们从名叫“小豁营滩”的小山冲里,打着赤脚挑着一担秧苗,在黑灯瞎火中走两三里砂石路。为了不让秧苗堆放受压,挑回来的秧苗还得一一摊放到穿村而过的水渠里,次日一早再又一一装筐送到田畈上,开始新一天的劳作。
  “双抢”时节,苦和累不说,还要忍受每日三餐吃不饱的饥饿。那时我就常想,要是能吃饱肚子搞双抢该有多好!方再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