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03版:副刊

●朱家托

洋荷姜

  屋场东边,有一口清凌凌的泉水井。盈盈一井水,仿佛永远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。井边有一块巨大的黑石头,汩汩的泉水就是从那儿涌出来的。
  我家在井边有一块狭长的菜园地,母亲把它打理得翡翠欲滴瓜菜飘香……
  井边黑石头旁有些泥土,但潮湿得很。井里升腾起的水汽,仿佛用手一抓,都能抓起一手水来。母亲常说:“寸土寸用。”可这泥土里能兴种什么呢?栽大椒,不行;栽茄子,不行;栽白菜,不行……
  这不行,那不行,但有一种菜行:洋荷姜!
  洋荷姜是生命力顽强的菜,阴暗、潮湿、贫瘠全不怕,照样长茎放叶,照样生根结果,那“果”呈现暗红颜色,有很多薄片,层层包裹,形状似笋,一寸来长。
  果然,母亲在井边黑石头下面的泥土里栽种了洋荷姜,不久,就郁郁葱葱起来,真是“给点泥巴就翠绿,给点空间就长果”。
  母亲采摘新鲜的洋荷姜,采摘新鲜的大椒,用菜籽油爆炒,装碗上桌,筷子夹着还冒着袅袅香气哩,吃到嘴里,真个五脏六腑都香脆醉了。
  大多数情况下,洋荷姜是与豇豆一块腌制的,保存时间长。腌制后的洋荷姜与腌制的红大椒烧炒后,装入碗中,色彩妩媚;啖而食之,香而嫩脆,味而微辣,芬芳齿颊,久久不散。
  屋场竹林下有一块地,被高高的竹子遮蔽着,终日难见阳光。这块地本是二伯母家的。后来二伯父一家搬走了,那竹林下的一块地,母亲接过手来经营着,栽下洋荷姜,却长得出奇得好。
  我问:“为何能这样?”妈妈笑笑说,“洋荷姜是感恩菜,你敬它一尺,它报你一丈。”
  我想想,也是。水井黑石头边巴掌大的地,潮湿得够惨;竹林下的一块地,阴暗得够呛……母亲因地施策,栽种洋荷姜,让每一寸土地为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做贡献!
  后来,我到山外读书,母亲把腌洋荷姜、腌豇豆、腌红大椒一并炒熟,装在小罐里,严严实实封口后,让我带到学校吃。那原生态“山乡菜”飘逸出来的色、香、味,与书本的芳香,与试卷上对勾(√)的甜蜜,交融而生动出一幅美丽的风景。
 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之后的许多年,洋荷姜始终是我餐桌上的最爱。除了喜欢到菜市场上买洋荷姜外,还自己兴种了洋荷姜。
  再后来我退休了。在我住地的北窗外与围墙之间,有一狭长空地,几乎见不到阳光,而且又较潮湿,我移栽了洋荷姜,竟绿油油地生长着,当年就有收获,一番炒作,端上餐桌,芬芳齿颊……
  儿子儿媳另住,但耳濡目染深得家传,自然把洋荷姜作为首选之菜,栽了一大块地,不消两个多月,也就摇曳翡翠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