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13版:月光城

夜市是城市的烟火

  读张籍“蛮声喧夜市,海色浸潮台”的诗句,我就会想起三亚,想起那个温暖如仲夏的南国新年。一家人在如昼的夜市里围坐,晚风带着海的微咸,啤酒就着各色海鲜,吃得轻松快意、惊喜连连。三亚的夜市,就算海不在眼前,海的气息也无处不在。而读到“夜市直至三更尽,才五更又复开张”的句子,我又会想到西安,想起初春的那次忐忑出游。做核酸检测,等核酸报告,各种繁琐的通关,到达西安已是晚八点,马不停蹄赶到回民街已是九点多钟。街市灯火辉煌,行人摩肩接踵,西安的夜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。当我们吃饱喝足、逛到精疲力尽时,夜已深了,而街市依然沸腾。不愧为十三朝古都,西安夜市之兴盛堪比夜市鼻祖——北宋之东京汴梁。
  一条夜市,点燃半城人间烟火。
  夜市无大小,大有大的繁华,小有小的热闹。曾经生活过的那座小城,主城区不过万余人口,平日晚间九点过后,街上便少有行人。但一到夏天,一条小吃街就人流涌动,食客一拨才去,一拨又来,直至午夜方休。小城的夏天气温奇高,夜市的“热力”不输白昼。无夜市,不夏天,在小城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  而位于长江之滨的前江新城,虽然面积不足10平方公里,但也有一条颇具规模的商业街,有一个在当地颇为红火的夜市。作为皖江城市带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,白天的前江仿佛严谨的“理工男”,钻研技术,关注产量;夜间却也有文艺的一面,亲近烟火,坠入红尘。
  暮色四合,街灯亮起,当产业园的第一批下夜班工人涌向夜市,那些虚位以待的店铺立刻就满了,那些张开怀抱的桌椅也满了,一条安静的街市开始喧闹起来,吆喝声、说笑声、煎炒烹炸声此起彼伏,炉火、街灯、霓虹灯交相辉映,一幅前江版《清明上河图》正在铺开,一场“唐宫夜宴”般的盛会正式拉开序幕。
  美食是夜市的灵魂。白天的吃为果腹,山珍海味都无暇细品;夜间的吃才是生活,一碟花生米都吃得滋味绵长。宵夜无需繁复,几碟小菜、数瓶啤酒便已足够。三五工友且吃且聊,且聊且喝,越夜越欢,兴尽而归,吃的是欢快的氛围,喝的是放松的感觉。这是前江产业工人一天的句号,画上了,一天就圆满了。
  当然,灯火通明的夜市也照着另一种生活、另一个群体。有如云的食客,自然就少不了林立的商铺和满街的推车。一间商铺就是一条流水线,一部推车就是一个工位,担起的是一个家庭的生计与希望。一条夜市就是一池春水,激活一方餐饮、推车、地摊经济,衍生大量就业岗位,丰满一方百姓的“钱袋子”。繁荣的夜市对于前江人来说,既是人间烟火,也是满天星光。所以前江的夜市不止夏天,而是一年四季。
  有人说,失望时去夜市走一走,就能重拾生活的希望。这话或许有些夸张,但热气腾腾的夜市的确比白天的街市更温情、更柔软、更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。夜市辉煌的灯火和涌动的人潮打破了夜的黑暗与沉寂,它让城市的活力得以延续,让人们一天的疲惫得以消解,也让餐饮人的盼头得以实现。如果有一天,夜市随着城市建设而彻底消亡,那将使多少失重的灵魂失去一天中最温暖的依靠。祖儿